官员落马前究竟有几副面孔

一览众山小

日前，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宣布：“福建省委副书记、省长苏树林涉嫌严重违纪，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在这样一个时间节点，这样一条一句话消息，仿佛是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宣告了今年国庆长假的结束，同时也刷新了十八大后的反腐纪录。

苏树林甫一被宣布落马，有人就翻出了他于今年8月公开发表的一篇短文——《正家风是干部必修课》。文章也许还散发着油墨香，作者却已在“接受组织调查”，对照作者的言行，不能不使人生发感慨，善良的人们更不免要惊呼“看不懂”了。

在文中，苏树林不仅批评“周永康、薄熙来、徐才厚、令计划、苏荣等人的落马，都带有‘全家腐’甚至是家族式腐败的特征”，“这些教训沉痛而深刻”，而且提出“培育良好家风，关键在立家规、正己身、懂真爱”，仿佛自己“正家风”的功课做得很足，堪为其他官员表率。如果仅从文章来看，苏树林真有一副好面孔，但实际又如何呢？

最新报道，“苏树林被调查与中央巡视组、审计署对中石化的巡视和审计中所发现的系列问题有关”。比如，“苏树林帮助其亲属的公司获得中石化位于海南洋浦的一个油库工程项目，再分包给中石化下属工程单位，从中牟利”；又比如，“苏树林的妻子在香港旅游和购物的费用，由中石化（香港）公司公款支付”。这样看来，苏树林又有另一副面孔，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他总结出的“沉痛而深刻”的“教训”，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自己身上；他似乎很向往“平平安安”的幸福，但结果却很可能是他不幸而言中的“一人不廉全家不圆”。

作为官员，苏树林落马前的面孔也许不是最丰富的，却十分生动而典型。写一篇“正家风”的官样文章，似乎只是“趋时”之作，又似乎只是一个表态，但在有些世故的人看来，也未尝不是一种先声夺人、以攻为守，也即是打造一副好看的面孔。老实说，不少官员都能熟练运用这样的手段，目的无非是迷惑不明真相的人们，制造于己有利的声势。

聪明伶俐的人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面孔还是那张面孔，有些官员却似乎不一样，在落马前有很多面孔。上司面前胁肩谄笑，下属面前颐指气使，群众面前不可一世，官还是那个官，面孔则有如此之多。“境界”高深一点的，则又信奉“宣传也是生产力”，为自己的治下粉饰，为自己的脸上贴金，为自己的同盟通款曲，为自己的升迁造舆论。但官场上哪里一下子冒出这样多的正人君子呢？所以面孔虽然漂亮可观，令人目不暇接，终究不过是假面，一巡视、一审计就要被戳穿。

“低调”似乎是苏树林的另一副面孔，但这只是他后来的面孔；在主政大庆油田之时，他的面孔是“强硬”。媒体报道说，与在大庆石油管理局时的大刀阔斧相比，苏树林到中石化之后风格陡然一变，公司内部人评价他为人谨慎、沉稳，甚至连落马前任的班子，从上到下，一个人都没有换。辨析哪一张面孔才是真实的面孔，似乎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异乎寻常的转变耐人寻味。

苏树林崛起于石油系统，从财新网披露的事实来看，似乎也可以说沉沦于石油系统。有人或许不能够区分苏树林发迹的是“大庆系”而非周永康的“胜利系”，但也可能有人故意要将二者混为一谈，那么这又是一副面孔。可以肯定的是，一个人如果自身不正、家风不正，无论他提拔快似火箭，无论他有多么多样的精致面孔，无论他有多硬的靠山，无论他有多大的功劳，都难逃被查处的命运。真正的反腐，绝不以提拔快慢、面孔美丑、靠山软硬与功劳大小为标准。